第56章-《拜拜[穿书]》


    第(3/3)页

    齐子挚把他抱在怀里,安慰的话全闷在了破裂的喉间。

    甲板上的海风里卷着礼珏的哭声。

    茭白隔着衣物摸到脖子上的项链,捏紧,那伙人还能带上赵叔,这就行了。

    沉船这个结果对他来说,在意料之外,也是意料之中的事。

    茭白眯着眼睛看连在一起的海与天,看久了,眼睛疼,他站起身,掉头去船舱找救生衣。

    片刻后,茭白有种被人掐着脸,挑开嘴,强行灌进来一大桶浓稠狗血的恶心感。

    因为他拼了最后一丝力气,千辛万苦地找到了两件救生衣。

    全被齐子挚抢走了。

    硬生生抢走,还给了他一刀。

    就是那把刀,老子昨晚用来给他挖烂肉,清理伤口。

    茭白脏话都不想说了,槽也不想吐了,他捂着流血的肚子瘫坐在地上,盯着给礼珏穿救生衣的齐子挚。

    这一刻,船在往下沉。

    海鸟从甲板上空飞过,伤痕累累的翅膀扑扇着,嘴里发出难听的嘶鸣。

    “大哥,你再去找找啊。”礼珏揪着喘不过来气的心口衣服,“茭白怎么办?他没救生衣怎么办?”

    齐子挚检查弟弟的救生衣是否穿好。

    “大哥!”礼珏哆嗦着,“我们不能把他丢下啊!”

    齐子挚包着碎布条的半边脸一阵刺痛:“小珏,你不是一直问我为什么绑他吗?”

    礼珏下意识捂住耳朵不想听,大哥却强硬地拉下他的手,一字一顿:“齐家能有今天,第一份力就是他出的。”

    齐子挚没有时间慢慢说,他只说了几个节点。

    礼珏听了一部分,耳边就嗡嗡响:“怎么会这样……怎么会这样……”

    齐子挚拿起船上的最后一件好救生衣,在那一瞬间,他看了一眼还坐在不远处,用两只通红的眼睛平静地看着他的青年。

    不禁愣住。

    之后是无法形容的怪异。

    为什么那么平静?就像是……上帝在看丑陋的人类一样。

    齐子挚才翻上来的不明情绪,就被他的想法裹挟的怒气压下去,他不再看青年。

    如果他再看一眼,就会看见不一样的东西。

    那是想要咬下他一块肉的愤恨。

    齐子挚几下就船上救生衣,捞起弟弟带到护栏前:“跳!”

    礼珏哭着摇头:“不……我不……茭白还在船上……大哥……他流血了,你为什么……”

    齐子挚咬牙拎起弟弟,将救生圈和他一起抛下海。

    “茭白——”

    礼珏呛了水,他声嘶力竭地喊了一声,就被跳下来的大哥推趴到救生圈上面。

    齐子挚就要推着弟弟走,他感应到了什么,回头仰望。

    护栏那里趴着一道瘦高身影。

    一条手臂垂下来,指间的血迹滴滴答答往下滴落,又被海风吹散。

    齐子挚知道自己这个位置不会被沾到血,可他就是感觉面上有一滴,还就在他包着布条的那一块。

    血很烫。

    布条下的伤口仿佛被灼痛了一样。

    齐子挚猝然就将视线收了回来,推着弟弟离开的身形隐约有一两分仓皇。

    船上只剩下茭白一个人。

    茭白把自己肚子上的伤简单处理了一下,之后就随便在哪躺着不动。他之前跟齐子挚说他不会水,那是假的,他会,而且还不错。

    但现在的他一下水,扑腾一小会就会沉下去。

    没力气。

    茭白看齐子挚跟礼珏的活跃度,后者的没变,前者的卡在49。

    先睡会吧。茭白撑不住地闭上了双眼。

    肚子好疼啊,妈得。

    这一刀要记下来,记下来……

    礼珏在海上飘着,求生欲让他很快就没办法担心茭白,他拼命地跟着大哥。

    不知过了多久,礼珏呼吸虚弱地说:“大哥,我不行了。”

    齐子挚也不行了,但他有股意志在撑,只要飘上岸,就会迎来全新的生活,他还要回南城调查清楚小霜的死。

    “再坚持一下,不要睡,小珏……”齐子挚不断在弟弟耳边呼喊。

    礼珏晕晕乎乎地应声。

    白天过去,黑夜来临,天光又一次撕开黑幕。

    齐子挚带着弟弟在海上飘了几十个小时,浑沉的视野里出现了一个黑影。

    是船。

    “有船了,小珏……有船过来了!”齐子挚动着僵硬的胳膊脱下外套,泡得发白的五指抓住,高举,用尽全力挥动。

    外套上的海水劈里啪啦往下掉,伴随着那艘船的轰隆行驶声,如同希望的乐曲。

    过来的是一艘黑船。

    船上都是些靠抢夺为生的不法之徒。

    但船没有从两个求救人员的头顶开过去,而是停了下来。

    因为前几天,他们在深海抢一艘因人为意外迷航的商船时,船长的女儿看上了其中的一个中国男人,执意要嫁给他。

    现在那中国男人要求放梯子,英文发音十分流畅,且地道,显然在英国生活了许多年。

    “阿蔺!”齐子挚看清了向他游过来的人。

    齐蔺留半长头发,耳朵上戴了一排耳钉,海水打在他阴郁的眉眼上面,他长期没有好好睡觉的眼睛里都是血丝。

    “先上船。”齐蔺伸手去拉大哥,另一只手就要往他旁边耷拉着脑袋的人身上伸,却在半空硬生生停住,突兀地问,“他呢?”

    齐子挚大脑供血不足,四肢也冻僵了:“什么?”

    齐蔺用一种诡异的眼神看着他:“大哥,你绑走的茭白呢?”

    齐子挚还没说完,船上就有女孩子的喊声传来,是个身材极好,金发蓝眼的英国姑娘。

    与此同时,她让她父亲的几个手下跳下去救人。

    齐蔺一上船,就重复在海里的问题。

    齐子挚咳嗽。

    “二……二哥……”边上裹着毯子的礼珏颤声说,“茭白还在货船上面,船破了好几个仓,沉了,救生艇只有一艘,被船员们开走了,没带我们……”

    “只……只有两件救生衣,我和大哥,我们两人……茭白没有……他还受了伤,他一直都有伤,怎么办啊,他要怎么办……”

    礼珏语无伦次。

    齐蔺看大哥,又看那个虽然是他初次见,却被大哥提到过很多次的少年,他想到了一个可能。想哭又想笑,却什么表情都做不出来,唇角僵得厉害。

    “大哥,错了。”齐蔺半晌扯住头发,“我们弄错了。”

    齐子挚没听懂:“什么?”

    齐蔺从长风衣口袋里拿出一物,摊开,问少年:“你认识吗?”

    礼珏轻摇头,他下意识去看大哥,这一看让他满脸呆愣:“大哥……?”

    齐子挚见鬼一样瞪着那块玉佩,他很熟悉。

    齐家每个孩子都有。

    “这是茭白的。”齐蔺说着只有他大哥才听得懂的话。

    齐子挚脱口而出:“不可能!”

    齐蔺没在这时候说服大哥,他有更重要的事要做。齐蔺放下玉佩起身去找英国姑娘,让她带他去驾驶室。

    在去的路上,他就告诉那姑娘,他的弟弟还没找到。

    姑娘很热心,忙问大副:“附近有没有船只?”

    “雷达没监测到。”大副是个络腮胡大叔,脾气还算可以,“雷达有监测不到的时候。”

    “齐,你听到了吗,你弟弟乘坐的船还是有可能……”

    齐蔺没听姑娘说下去就走了。他内心控制情绪的闸门在看见大哥抱着那少年,像抱着最后的希望和侥幸时,瞬间打开。

    “你都知道了,还抱着他干什么?”齐蔺几个大步过去,阴沉地嘶吼。

    齐子挚指着礼珏,坚定地说:“阿蔺,是你错了,小珏才是我们的弟弟。”

    齐蔺发现玉佩被戴在了少年脖子,他的呼吸霎时暴乱,一把扯回玉佩,转身就给了大哥一拳。

    当初大哥一查到这少年在长宁孤儿院待过,又得到了齐家的资助,就凭着这牵连认定了,迫不及待地扒住了生命里的新力量不放。他劝过几次,大哥坚持自己的观点。

    他只好亲自去少年的老家确认。

    收获是有,也冒险查了又查,再三确认过了,可等他终于和大哥会合……

    “年龄……”齐子挚突然想到什么,死灰的面部整个活了过来,“年龄对不上!”

    “茭白当年是从孤儿院偷跑出来玩的,他被捡走那年,养母不孕,家里需要一个孩子,他们怕茭白的家人找到他,就没按玉佩上的出生年月给他登记。”齐蔺嗤嗤笑起来,“多报了一岁,他其实也才十八。”

    齐子挚眼中的光焰瞬间熄灭:“不可能……”

    “不可能,那种人怎么可能是齐家的孩子,他害了小霜,他绝不会是我们的弟弟……”齐子挚吐出一大口血,“小珏才是……小珏才是……”

    齐蔺望着起雾的海面,滴水的头发被他拨到了脑后,发梢的水珠全浸在了他没有大哥宽厚的肩头跟背部。

    大哥排斥茭白的程度比他以为的还要大。

    他这一周已经做好了心理建设,只等亲眼见到茭白做个实验,看他自己的心理建设够不够坚固。

    礼珏终于从发呆的境地里抽离,他慌忙爬过来:“二哥,你为什么要打大哥,他的腿跟脸……”

    齐子挚赤红的眼眸倏地暴突:“阿蔺,小珏还帮我包扎伤口了,要不是他,我大年三十晚上就死了。”

    礼珏眨眼:“不是我啊大哥,是茭白帮你的。我没有告诉你吗?”他咬住嘴唇,愧疚懊恼地哭出声来,“我忘了,我太累了忘了说了,是茭白,都是他给你清理的伤口,我害怕,我根本连看都不敢看……他还为了让你活下去,不断激励你……”

    齐子挚一动不动。

    喉咙深处有什么涌上来,他噗一下喷吐,那口血有一部分飞溅到了四周,一部分从空中洒下来,落了他一脸。

    整个世界都变成了血红色。

    和那个青年肚子上流出来的液体颜色一模一样。

    礼珏慌了神,手往齐蔺的风衣上拽:“二哥,你快看看大哥啊……他这是怎么……”

    齐蔺一巴掌扇在他脸上:“谁是你二哥,滚远点!”


    第(3/3)页